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護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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護食

年初年尾, 總是一個節跨著一個節。

池念覆工的第一天就趕上部門的年終總結會,會議結束,無可避免的, 她又被主編叫到辦公室裏——單談。

池念拿著工作報告,反身將辦公室的木門掩好,回頭再看,劉主編慈眉善目, 笑得眼睛都快沒了:“來, 小池, 過來坐。”

池念一直本著大隱隱於市的宗旨混跡在公司各處,猛得受到這樣的待遇, 還是有一點受寵若驚的感覺。

怎麽,這就是被領導重視的滋味?

她一只手掖著裙邊,坐在劉主編對面的位置, 緊張得腿抖。

“別緊張, 就是隨便聊聊。”劉主編見池念坐的遠,特意從對面挪過來坐到她身邊,把池念靠近的那只手握在手裏,“你上一年的工作報告我看過了, 做得很好, 尤其是和顧渺老師的工作對接, 做的更是突出, 今年的評優我準備把你推上去。”

每年評優是部門裏的大事,下達的指標對最後的升遷和獎勵都有影響, 屬於每一年部門內爭奪最激烈的項目。

池念怎麽也想不到劉主編一上來就拿這個來給她打保票。但還是依著中國人民的優良傳統, 連連擺手客氣道:“這都是我應該做的。”

池念性格素來爽朗大咧,但這也只是對相熟的朋友而言, 在領導對面時卻實在連語言能力的都抒發不完全,組織半天語言也只能吭出這一聲半句。

果然,正如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一般,領導的誇獎也從來都不是可以白擔的。

劉主編和池念交流了幾項工作上的零散問題,問了問有關於她的個人計劃發展,緊接著就話鋒一轉,頗有指向性的忽然問了一句:“對了,顧渺老師的新書,現在有動靜了嗎?”

新書?

突然提及了一句計劃外的問題,池念不免一怔,本還以為時說前幾日預售那本,後來又突然想明白了,應該是指網絡新開。

關於這項,池念只能實話實說:“最近還沒有和老師對接這項工作。”

劉主編攥起她的手,稍一嘆氣,又勸了一回:“找個機會,還是抓緊催一催。”

……

池念心朗氣清地進了辦公室,又垂頭喪氣地走出來,連步伐都不免沈重了些,第無數次地又問了自己一遍。

老師的新書,到底為什麽還沒個動靜呢?

若只是工作上的對接倒也還好,只是想到顧渺寫書的初衷,還是難免讓她多想。

在公司神不守舍地做了一個下午,池念最終還是沒能忍住,在下班後給周醫生打了一通電話過去。

因為病人的特殊性,周醫生接通電話的速度也尤其快,直截了當地直接問道:“怎麽了池念,有什麽事嗎?”

池念自然有事。

憋了一下午的擔心和憂慮被她一股腦兒的都倒出來,又填補一些最近發生的事件,完全做到了口齒伶俐、字字珠璣,

聽罷,周醫生遲疑片刻,斟酌道:“關於他工作上的問題我不太了解,也不好插手,但我的建議還是暫時先不要給他過大的壓力。”

順其自然,不要強行幹涉。

掛了電話,池念拿著周醫生給出的十字真經,又在辦公室裏靜坐了好一陣子,才準備收拾東西。

正巧顧渺的電話也趕在這時打進來。

顧渺鮮少有給池念打電話的習慣,她迷惑地接通,就聽他問道:“下班了嗎?”

池念肩膀夾著手機,一邊把桌面上的小玩意斂進包裏:“馬上就走了。”

“嗯。”

電話對側,伴著顧渺輕巧的一聲言語,是隱隱傳來的一陣陣嘈雜的風聲與人聲,聽起來像是在喧雜的室外,還沒等她來的及問出口,便聽他又道:“我在公司門口等你。”

這個突如而來的信息太過意外,以至於池念都沒來得及問他怎麽突然到這來,又為什麽要在公司門口等她,就已經飛奔出門,馬不停蹄地閃現到他身邊。

好在已經過了大部隊的下班時間,因此故渺老師這個活靶子一般的出現,也就顯得不是那麽耀眼,池念歡欣雀躍地用沒掛住包的那只手往他身上一撲,仰著臉笑問道:“老師,你今天怎麽過來啦?”

他今天怎麽過來呢。

因為坐在書房無所事事的時候,偶然向層底瞥了一眼,便看到小區的行道兩旁掛起了歡度佳節的裝扮,喜氣洋洋、熱熱鬧鬧。

不久就該是春節了,街上或許也該有了這樣的氣氛,以往他從來都沒在意過,在那一瞬間卻突然生出了想和池念一起看看的想法。

他這麽想了,就這樣做了,便也這樣說了。

池念一路挽著顧渺的胳膊,聽著他的故事,走到車子旁,合上車門,接著獻寶一樣地從挎包裏掏了個東西:“當當當!”

配著閃亮登場的調調,她捧出來個紅紙裁的窗花,上面歪扭地剪出一副喜鵲登枝的圖案,是她午休時間臨場和合璧組的小實習生學的。

小實習生大學專業學的是藝術門類,琴棋書畫可謂樣樣精通,本組的帶教老師為了給她交交人緣,趁著快過年了,就讓她沒事的時候給人剪剪窗花,然後再滿世界發一發。

正輪到池念手裏的時候,她沒要現成的,而是現場學了一個,沒想到這就派上用場。

薄薄的一片紙頁被她夾在公司裝文件用的同名文件袋裏,縱是有那麽一層皮護著,顧渺接過手的時候依然小心翼翼,像是生怕把它碰壞了似的,雙手捧著,又輕又緩地端到眼跟前。

池念看著不免失笑,用手指撚了撚柔韌地透明塑料皮,抓著抖了兩下:“不用這麽小心吧老師,這不是還有外殼封著。”

顧渺簡直要被池念的動作嚇出心臟病,一把攥住她的手止住了她的動作,接著緩緩從文件夾上挪開,又怕她再動似的,直接牢牢攥在手裏。

池念的一雙手莫名被束縛住了,但自己的勞動成果被仔細對待的感覺又讓她實在受用,便隨了他的心意,只動起嘴來。

她朝著顧渺手上的方向努了兩下,自吹自擂:“你能猜出這幅偉大的作品叫什麽名字嗎?”

顧渺看了一眼,其實並不難想象。

一只喜鵲在整幅作品中央,身姿輕盈矯健地站在纖細的枝頭,搖擺著自己層次而又光澤的羽毛,和微微翹起的尾巴,是一副很有代表性的剪紙作品。

“喜鵲登枝。”顧渺輕聲吐出這四個字。

“哇!老板真是有眼光!”池念浮誇地回應鼓掌,又裝作為難地思索道,“那應該獲得什麽獎勵呢……”

顧渺俯身過來,罩在池念身上,拉過她身後的安全帶扣繩:“那就獎勵……”

“哢噠”一聲脆響,安全帶將池念和座椅緊緊鎖在一起。

顧渺並沒急著離開,而是在她額頂輕輕落下一吻,繼而道:“那就獎勵我有幸與藝術家池念女士共進晚餐吧。”

……

晚餐的地點顧渺選了一家在本地有名的私房菜館,以優越的環境和獨特一流的味道而遠近聞名,是顧渺很早以前就想帶池念來的。

而這家餐廳得以有幸被他青睞的原因卻與他響亮的名聲無關,是因為餐廳的老板剛好是他上學時大幾屆的學長,也算是他生病以後鮮少不多的朋友了。

顧渺在學校時就和這個學長關系不錯,即使在後來一度病的不願見人後,也無奈迫於對方單方面的持續騷擾,故而勉強維系下這段友誼。

而今天,卻是近些年來,他鮮有的主動聯系對方的情況。

接到顧渺的電話,成均還以為是今天自己工作太忙,累到做夢了。直到聽清對面三言兩語下達的任務,才確信———他大概真的是做夢了。

但這夢境中的內容又實在太過於令他期待,因而想著即使是空歡喜一場也是不難接受,畢竟是真切的令他歡喜過。

成均特意遣人收拾出他私人宴請時留用的套間,著急忙活地在標準套件的基礎上又添了個人一現靈光的設計,直到把一整間本是實木結構覆古風格的裝修裝扮的不倫不類,既是浪漫不足,倒還滑稽有餘,這下滿意地一拍手,招呼來一旁的侍者道:“準備吧。”

離顧渺預約的時間點還剩遙遙半個小時的時候,成均就已經坐不住站不住,即使是將餐廳周圍的監控平行排列查看都還不夠,就差搬出個椅子,直接坐在大門口。

直到分針移向整點的前幾分鐘,他終於見到讓自己等了整個下午的人,將車停在門口花園的車位上,下了車卻沒急著過來,而是先一步繞到副駕駛,傾身開了門。

看到當真有個小姑娘從車裏鉆出來的一刻,即使是內心強大,早有準備,成均還是難以避免地、吃驚地張大了嘴,自我消化了好幾秒鐘,才跌跌撞撞地,起身迎出了門。

甚至還記得在一路經過的鏡面反射上拽拽衣擺,生怕第一面沒能讓自己留下個好印象。

縱是惦記著疏離有理,成均還是不可避免的,控制不住地將視線每隔兩秒就往池念身上瞥,直到顧渺實在忍無可忍,不滿道:“看夠了沒有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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